家庭与生活报记者 胡丽苹  文图

　　

　　11月16日早上8点半，和往常一样，37岁的樊瑜从医院正门拐了几个弯到达他工作的地方，先穿上警服，外面再套上白大褂。

　　

　　对内，樊瑜是成都病犯监狱第三监区副监区长；对外，他是司法警官总医院外二科副主任。

　　

　　单看医院外观，位于成都市双流区航空港的四川司法警官总医院（四川省成都病犯监狱）与普通医院并无区别，医院里人头攒动，但穿过巷道，再拐几个弯，眼前一栋七层高的新大楼钢条封窗，安检严格，高墙外停着警车，显示着它不同之处。

　　

　　这里就是监管医疗中心，患者都是服刑罪犯。而警察都拥有第二重身份——医生，樊瑜就是其中一员。

　　

　　双重身份 多重责任

　　

　　深夜，警灯闪烁，一辆来自基层监狱的警用救护车风尘仆仆驶入成都病犯监狱。监管医疗中心的医护人员早已严阵以待，迅速对病犯实施抢救诊治，一夜忙碌过去，病犯转危为安……这样的场景，对于医护民警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作为医生，樊瑜要对病犯进行日常监管医疗，包括手术、诊疗、查房等，而作为警察，他要掌握病犯的思想动态，防脱逃、防自杀、防袭警，特别是对无期死缓、暴力犯罪等病犯，要进行思想矫正教育。

　　

　　“我们不仅要治疗他们的身体疾病，还要治愈心里的顽疾。”樊瑜说。双重身份并未给樊瑜带来双重的成就感，他说，“医生治病救人，警察维护正义，这两个职业或许都会有各自的成就感，但是这两个身份合在一起反而很难，因为真正从身体和心理上治愈一个病犯是非常困难的”。

　　

　　斗智斗勇 辨别伪病

　　

　　“医生，我肚子还是好痛哟！”做完阑尾炎手术已经一周了，伤口愈合也很良好，但病犯李某却一直喊痛。通过查体、辅助检查等都没有发现异常。

　　

　　“这种情况下我们怀疑他可能是伪病，经过一番劝导下来证明他确实是装的。”樊瑜告诉记者，“他们装病无非是想逃避劳动改造，出来休闲一段时间，但也不排除极少数人想借机出逃，所以我们得跟他们斗智斗勇，判断是不是伪病。”

　　

　　“装脚痛、肚子痛，这些属于初级伪病，有些高手段的伪病并不是那么容易识别。”樊瑜介绍，一些有多次犯罪前科的累犯、惯犯，有一定的反改造、反侦察技能，有的还是高学历、高智商，跟这些人较量，需要花费更多精力，要有更丰富的知识储备，“只有不断学习各方面的知识，才能从容地应对各种情况。”

　　

　　职业暴露 风险颇高

　　

　　2013年，樊瑜给一名病犯做手术时，意外被锐器划破手套受伤，而这名病犯身患梅毒。“当时很淡定，迅速更换手套、再次消毒，然后继续手术。”回想当时的情形，樊瑜打趣说，“我是医生，总不能拔腿就跑，床上的病犯还躺着呢。”

　　

　　按照有关规定，樊瑜本可以申请休息半年，但他选择了继续工作，“充实繁忙的工作能够冲淡内心的焦虑。”幸好，他躲过了这一劫。

　　

　　四川司法警官总医院拥有全国监狱系统第一家艾滋病确证中心，全省疑似携带艾滋病毒的罪犯的血样都会送到这里进行确证。“不仅如此，有的病犯还会故意隐瞒传染病史，这就增加了感染风险。”樊瑜说。

　　

　　这份工作的特殊性让有些医生刚来不久就辞职，对于已经工作了近10年的樊瑜来说，这个职业，注定无法与物质的东西画等号。

　　

　　“一场演出，既需要舞台上的人，也需要幕后的人，我们属于后者，我只希望在灯光背后过得更从容些。”

　　

　　救回一命 心有阳光

　　

　　当然，这个特殊的地方并不只有危险和紧张，也有温暖和感动。

　　

　　2012年12月4日，病犯李某痊愈出院，当监狱门关闭，民警转身离开的时候，这个曾经一心求死的病犯眼眶却有些湿润了，他向值班民警们说了句“谢谢救命之恩”。

　　

　　当年3月9日下午，因吞下大量洁厕液自杀未遂的在押犯李某被紧急送至成都病犯监狱三监区抢救。李某仍一心求死，私自拔置管，拒绝吃药、输液等治疗，性命堪忧。监区监管民警对李某进行矫治教育，通过多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化解李某的心结。在李某住院的两百多天里，这种心理疏导达到了60多次。

　　

　　此外，每周二监区都会安排李某的父亲与他见面，希望他能感受到亲人的关爱，积极配合治疗。在一次会面中，病床前的父亲落下了眼泪，对李某说：“儿啊，你要真正感谢医生警察们啊。”

　　

　　慢慢地，李某不再抗拒治疗，他的病情也控制住了。

　　

　　“任何一个病犯，在我们眼里都是一条生命，让生命的权利在这里得到保障，是我们的职责。”这是樊瑜朴素的信念。

　　

　　[对话]

　　

　　记：在你儿子的眼中，你是什么样的？

　　

　　樊：讲个故事吧，我有个警察朋友，人长得帅，一米八几，经常负责一些马拉松赛事巡逻。每次成都有马拉松比赛，他都穿着警服，骑着警用摩托，戴着头盔在队伍前面开道。有次我儿子看到他发的照片就问我，为什么同样是警察，叔叔总是像明星一样酷炫，而你却这么普普通通？

　　

　　记：你怎么回答他？

　　

　　樊：我说，你喜欢看足球赛是吧，球场上每个人都有他的位置，位置不同，承担的责任也不相同。比如前锋进一个球，大家都会为他鼓掌，而射偏一个球，可能很快也就忘记了，但如果你是门将或者后卫，因为你的一次失误而导致丢球，很多人都会埋怨你。在这个团队里面，你是不可缺少的，总得有人去干这件事，恰好我就是这个守门的人。